8.森林之神的子民（一）
「远处的，那个是什么？」小小的孩童，张着大眼，仰头看着隐藏于黑暗的“母亲”。
「哪个？」
「很高的，会闪光，冰冷的……」
「那个啊……那里不可以去哦。」
「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人类’的地盘，它们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
「有多可怕？比起水里的东西呢？」
「还要可怕的多。」
「那为什么很多很多的同伴，都到那里去了？」
「那是不可抗拒的命令哦……」
「母亲不用去吗？我也不用？还有哥哥姐姐……」
「只是暂时的。」
「它们长什么样子？」
「……」并不柔软的羽毛拂过孩子的脸，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他们……和你很像。」
……
学院角落，希尔沙缓慢地吐出一口烟雾，享受着被流放多年来的第一根烟。很劣质，但是也很令人怀念。
“你跟他提起过？”希尔沙似乎是不经意间询问黑暗里另外一个吞云吐雾的人。
“别逗了，怎么可能？我还以为是你嘞。”陈默蹲在墙角仰望天空，目光所及是一片深蓝，近黑。装点着些许微芒。
“……那他……”希尔沙的语气难得的犹豫。
“最近有个买卖情报的舞娘被收进来了……估计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吧。”陈默用手指点着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小小羽蛇的头部，羽蛇有些懊恼地晃了晃头颅，发出了丝丝的细微叫声。
“我们不可能说的……”陈默低下头，轻轻地亲吻幼小的羽蛇，动作近乎虔诚。
希尔沙微微低下头看他。
陈默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弧度隐匿于黑暗看不真切，唯有那双近乎金色的眼眸在黑暗里泛着微弱的光芒：“说了，我们将无家可归。”
这里不是家。
这里没有家。
这里没有归处。
人类的领域里他们没有归处。
他们早已无处可归。
“我说，你这次可别把小烛儿也给宰了。晴朗同学可在乎他了。”陈默半开玩笑道。
“我干什么宰他？他跟我又没有关系……”希尔沙狠狠地踩灭了烟头，“他们进行的实验都是逆行自然法则的，那些实验体终究都会生不如死，在极度的痛苦里死去……都一样，他们都一样。我们对于死亡，一向是敏锐的。不是么？如果真的对我重要，我会选择结束他们的性命。”
陈默没有回答。
倒是希尔沙的语气里带上了脱不掉的讽刺：“失去时间束缚的生命是禁忌，触碰这禁忌的人，将会失去为人的资格。”
陈默无言地掐灭了烟头，转过身动作干脆利落地把烟头丢弃，走远。
希尔沙抬起头望天。
这么多年，天空从未改变。
一直一直，冷漠地凝视这残酷人间。
神啊，您可曾记得冷漠是罪？
……
温晴朗有点懵。
刚刚陈默走了之后没多久希尔沙就跑了出去。
然后过了一会刚刚洗完澡的溯烛莫名其妙地急匆匆地套了几件衣服就跑了出去，连句话都没有留。
虽然都是大人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盯着，不过果然还是好奇怪……
其实每个人都很奇怪，自己也一样。
温晴朗有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转身躺下。
他没有注意到溯烛走时踉跄的步伐和紧紧包裹的衣服。
……
弥罗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包裹严实的人：“我还想你这个月不会来了……这次也不行么？”
……
温晴朗翻来覆去许久，最终决定出去溜溜。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睡不着。
去哪呢？
……去图书馆吧。
打定了主意的他一路向着图书馆奔去。
森林之神的子民……这种古老而神秘的字眼，并没有被记载在那本厚重的，生物大杂烩的书里。
但是，在某个角落里，一定会有……
他如此的坚信。
如果真的曾经存在，那么即便是有人刻意地抹消了他曾经存在的痕迹，也依旧会留存一丝片缕的印记。
既然曾经存在，就不会被完全地磨灭。
除非是时光将其磨灭。
时间这东西，垒砌了高高的山脉，蒸干了浩瀚的大海，甚至感情都会被它重刷得一丝不剩。
它是这世界上，除了现实之外最为残忍的东西。
……
KW2区分院的图书馆很大，但比较简陋。桌子很多，光线比较充足，各种包装简陋甚至还有手写的书籍堆堆码码，高达几米高的坚实书架上挨挨挤挤地码放着书籍，梯子随处可见。
虽然还有些包装精美的书籍，但那都太少了，甚至还有一些旧时代遗留下来如今已经成为易碎品的书籍。
前些年生物的入侵不再频繁的日子里，都市的发展很迅速。迅速到了图书馆有人开始精细地分类的地步。
因为发展迅速了，不再为了生存发愁了，才会有这种闲功夫。
不过温晴朗非常头疼的是，这么高的书架啊……
这可怎么看啊？难不成自己要霸占一个梯子？
嗯……霸占就霸占吧。
他从一个角落里搬来了梯子，先在自己的心里划分了一下需要寻找的分类。
历史什么的是一定的……虽说历史这东西并不一定可信，毕竟……书写历史的人，永远是活下来的人。
野史更是要找……虽然神话传说居多，但是很多“实史”都在野史里。
生物……还是找找吧。
古代遗迹，古物，古代生物，旧时代生物，新时代生物，灭世灾难……
完了，涉及的东西怎么那么多……
温晴朗不是一星半点的头疼。
这是要找一个晚上的节奏啊。
温晴朗在这犯着难，底下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啊嘞？晴朗？”
温晴朗往下看了一眼，他庆幸自己不恐高。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的脑袋，和一个黑色的仿佛写着大大的不爽的脑袋。
“玛利亚……朱炎？”
朱炎这种单细胞生物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在找什么？上面的都是一些比较偏门不常用的书哦，野史神话古代遗迹之类的……哦，还有些恶俗的东西……还有一些小说……”玛利亚招呼着温晴朗下来。
现在最热门的，还是生物类植物类和环境科学之类的书籍。还有关于经济，医学，武器，历史之类东西……
玛利亚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温晴朗在下去梯子之前看了一眼。放眼望去一排排的书架，密密麻麻的，那么多……而玛利亚说得如此的肯定。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温晴朗好奇的小声问到。
“因为这个该死的天杀的混蛋几乎把这个破仓库逛遍了。”朱炎抱着一怀的书愤愤道。
……就算有时间都看一遍，也没有时间全部都记住吧？温晴朗自认记忆力不错，可也只是相对的。他只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没用的一律格式化。
“我记忆力比较好啦，晴朗小同学想看什么我可以推荐哦。”玛利亚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书架的顶端。
“……你有没有听说过，森林之神的子民？”温晴朗问的犹犹豫豫。
他注意到朱炎怀抱的一大堆书，都是关于人鱼和生物进化，传说神话，野史什么的。最多的是关于古代遗迹的。
“我想起来了在那座岛上看到的壁画了，就想查查。”不等温晴朗开口，玛利亚就如此说道。
……他真的记得住那壁画的内容？
“森林之神的子民啊……现在都市里就有一部分人信仰那个，不过真的非常少了。稍微多一点的是信仰羽蛇神的，其实也就相当于信仰森林。据说最初森林之神的子民就是在都市建立之初被拒绝于都市之外的人……很多野史都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旧时代之后新时代之初的历史大多模糊不清难以追寻，这里的书没有太多的记载。不过确实有过提起的，确实有被拒绝于都市之外的人。大概是因为某些观点不同？我也不清楚，这个没有被记载过……不过所谓的战争，我觉得好像也就三个原因。一个饿的一个撑的一个神经了。”
玛利亚最后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怎么想起来这个了？”
“有听说过关于这个……因为亚特兰蒂斯的原著民自称为海洋之神的子民，所以就有点在意这个森林之神的子民……会不会，和那些翼人有关系？”温晴朗觉得这种猜测的想法脑洞也是够大。
“嗯，也有可能哦。”玛利亚的目光投向一旁，嘴角无意识地保持上扬，“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唯独不会发生奇迹。”
温晴朗看着玛利亚笑着说出那些有点莫名的诡异的话语，心里有一种冷冽在蔓延。
他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深究，不要去思考。
他沾染的墨色已经过于浓重，没有必要如此暧昧地再沾染上不属于自己的黑。
他们啊，已经在时间的潮流里被浸透了血泪，他们行走过的路线，绘成了一支永不停歇的哀歌。
温晴朗自然是希望那哀歌短一点，再短一点……
“哦，对了，有传言说……那些生物的入侵，是森林之神的子民的报复呢。”玛利亚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一击掌，吓得温晴朗差点没跳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多变……
一边的朱炎沉默着看了他们两个犯神经，最后他抬了抬怀里的书，开口：“再不回去这些你自己拿。”
玛利亚马上转身推着朱炎就走，一边还歉意地对温晴朗说：“抱歉了哈，今天状态不太好，下次来找我，我接着跟你说……”
温晴朗只能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在心里默默地暴着粗口。
他妈的穆利尔里真他娘的没有一个正常人。
温晴朗对着一书架的书犯难，他在思考自己的休息时间是否真的要全部都贡献给先人智慧的结晶……
……
“你不觉得这种时候偷跑到这里有点过分了？”布兰卡狠狠地把陈默推在酒吧里无人的角落的墙壁上，声音嘶哑地低声怒喝道。
“呦呦真难得幽灵先生会发飙啊。”陈默扒开布兰卡的手，慢慢把视线转移向一旁。
“你正经一点行不行？”布兰卡又一次狠狠地推着陈默。
陈默的视线依旧瞟向一边，只是失去了遮掩伪装的眼睛变得显出几分冷冽。
沉默。
寂静如同粘腻恼人的糖浆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我拜托……你先别发飙……来我问你一个问题。”陈默终于开口，他投降一半地举起手。
布兰卡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陈默的眼神突然就变得非常认真。他直直地盯着布兰卡：“抛弃你但给予你永恒归处的生母和对你并不好但给予你生存最低保障的养母，你选择哪个？”
阿洛猫：作为一只新高一学渣，我给学习跪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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